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拿刀划墙纸

科幻小说

在九点整,伴随着一道蓝光闪现,何慎言回到了他暂时的居所门前。
他站在门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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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康拉德·科兹的漫长重生(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by 拿刀划墙纸

2023-9-16 21:57

  康拉德·科兹曾经以为‘保护’这一职责将再也与他无缘。
  他错了。
  他在许多事情上都犯过错,尽管他其实不愿承认,但是,在内心深处,他清楚——自己犯下的错误恐怕多得难以计数,罄竹难书。
  这件事是其中一件,也是最新的一件。那么……基地内那些凡人们的死会取代这件事吗?
  决不。
  这是他的答案。
  夜之主以决绝的姿态从滚滚乌云之中呼啸而过,黑暗顺从地在前方为他开辟着道路。那些试图前来阻拦的飞行恶魔还未来得及接近他便被黑暗的锋刃刺穿了大脑,借由狂怒的催动,康拉德·科兹很快便回到了他的‘疆域’。
  他看见——
  基地原本具有的圆顶式的金属穹顶被轰开了一个大洞,赤红色的能量在金属边缘蔓延,亵渎的符号已经被刻在了它的表面。士兵们在围墙上殊死战斗着,脉冲步枪的轰鸣声没有一刻停止,那些提前挖掘好的陷阱也派上了用场。
  孱弱的僵尸们依旧顶在最前方,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战场上不止只有僵尸而已,还有密密麻麻的,被称作幼魔的个体。它们形如猩红的野兽,智力极其有限,地位在那些高级恶魔们严重恐怕与僵尸相差无几,可是,它们与僵尸有着根本的区别。
  僵尸不过只是尸体,是被地狱能量转化的人类。
  而幼魔是真正的恶魔,它们移动迅速、爪牙锐利,生性贪婪,不达目的不罢休。
  它们的肉体能够硬抗好几发脉冲步枪,而它们移动的速度能大大降低被击中的几率。它们甚至还能运用地狱中的能量,化作投掷武器扔出去。投掷出来的能量团可以在瞬间转化数十人,使他们成为无脑的僵尸。
  战争早期,无数的人类防线就是被这东西击穿的。它们是地狱中的炮灰,但对人类来说已经足够致命。
  这也是为何,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地球上的抵抗基地就消失的所剩无几,非洲本土更是只剩下这一个。
  而现在……恐怕它也要沦陷了。
  如果康拉德·科兹坐视这一切发生的话。
  他会吗?他不会,但地狱的动作更快。
  乌云滚滚,恶魔们成群结队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大面积的地狱能量汇聚。猩红的光芒刺破云层,从天而降,在空中化为数十个传送门。
  数不清的高阶恶魔从中涌出,地面开始震颤,在幼魔们的最后方,甚至有一只体型如同山峰一般巨大的泰坦恶魔正在缓缓走来,它的眼中闪烁着橙黄色的光,恶意在其中浮沉。
  面对如此攻势……你要如何才能扭转这一切?
  或许一只阿斯塔特军团可以,巅峰时期的第八军团能够精准地撕开恶魔们的阵线,并通过斩首战术与雷鹰炮艇的配合消灭它们。
  但那也会是一场苦战,第八军团并没有那么擅长正面作战,再者,爆弹枪是否能对这些异位面的恶魔起到作用,也是个答案未知的问题。
  然而,康拉德·科兹如今并没有一只军团陪伴在他身边。那只他所憎恨的军团如今早已四分五裂,只剩一点点残骸还在另外一个冰冷的银河中苟延残喘,且永恒地和他们的父亲一样被打上了叛徒的标志。
  面对这不利的一切,他仅仅沉默了两秒钟,随后便俯冲而下。黑暗铸就的锐利羽翼划破空气,带着骇人的尖啸声穿越了整个战场。恶魔们仰起头凝视着它们的目标,抵抗军的士兵们短暂地欢呼雀跃了起来,为了他的回归。
  康拉德·科兹为他们的欢呼声而感到极端的讽刺。他停于城墙之上,凝视着那些脸上沾着血污的士兵,命令道:“汇报情况。”
  “平民与科学家们已经按照预定好的备用方案全都转入地下!”一名士兵回答道。“正在朝着恶魔较少的西边前进!我们完成了预备方案里的任务,大人!”
  猩红的光照亮了他的脸,恶魔与僵尸的嘶吼从城墙下方传来。士兵毫不动摇,且饱含骄傲地注视着科兹——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康拉德·科兹缓缓点了点头。
  “做得好。”他赞许道。“现在是新的任务——前往地底,与他们一同朝西边进发。”
  “……大人?!”
  “这是命令。”夜之主轻声说道。“我的命令……这是我的疆域,没人能在这里违抗我,士兵。和他们一起走,我随后便来。”
  “真的吗,大人?”
  “我从未对你们说过谎。”
  没有冠冕的夜之主如此说道,竟然微笑了一下。他很少如此满怀善意的对他人露出笑容,这微笑的出现甚至令他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
  它发生的太自然了,就好像这是康拉德·科兹本就会做的事一样。如果他没有受到幻象的折磨,没有亲眼目睹那么多惨剧……或许,这就是他应该成为的模样。一个被黑暗包裹的王者,而非一个嗜好虐杀的怪物。
  士兵们没有坚持太久,他们遵从了他的命令,前往了地底。而现在,康拉德·科兹再度孤身一人。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这种孤独,却没想到,当它再次来临时,他竟然会感到有些不习惯。
  “软弱。”
  他冷冷地说,评判着自己不经意间的情绪流露。
  表情迅速变化——有那么短短一瞬间,曾经的那个怪物回来了。但却又在短短的数秒内有了变化,虐杀与嗜血的欲望被克制了,独属于精神病人的狂躁更是尽数消弭,只留下一片纯粹。
  噢,不要误会,他依旧想要杀戮,但不是杀人。
  “哗啦——!”
  猛地张开双手,速度之快甚至令空气震荡,迎着愈发刺眼的猩红光芒,康拉德·科兹,曾经的午夜游魂向着恶魔们张开了他的双翼。狂风渐起,黑发舞动,他从围墙之上踏出一步,狂妄地向下坠落。
  一人的战争由此开始。
  ……
  “他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康拉德·科兹了。”福格瑞姆如此说道。
  彻莫斯人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他与科兹的关系算不上非常好,虽说最开始科兹是在他指导下领悟帝国真理的。毕竟,没多少人能够忍受康拉德·科兹那变幻莫测的性格。
  但是,科兹也不是没有做出过这方面的努力。
  有一次,康拉德·科兹试图向他和多恩吐露心扉,试图讲出那些幻象到底有多么折磨他……现在回头看去,他真是找错了人。
  罗格·多恩绝对算不上是个好的倾诉对象,你要是对他诉说什么真情实感,多半只会得到一个硬邦邦的回答。比如‘嗯’,‘哦’之类的单音节词语,对于科兹而言,这种反应基本可以视作多恩在拿着石头殴打他的脑袋。
  而福格瑞姆……他那个时候其实已经被腐化了。
  “我们之中没有谁真正的认识过他。”
  群鸦之主平静地说:“真实的康拉德·科兹从来没有向世界展露过他的面貌,他也从未有过这个机会。当然,或许有那么几次他的确想试试看……但我们都没有试图理解他。人类互相理解,是这个世界上最困难的一件事。”
  他冷笑了一下。
  “在我们之中,他唯一憎恨的人就是我,但我并不恨他。他不清楚这一点,于是便自顾自地认为我也同等地恨他。他不知道,除去他在战争中所使用的方式……我其实并不讨厌他。恰恰相反,我同情他。”
  “但他恐怕不需要这种感情,兄弟。”察合台可汗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放在了桌上。
  那匕首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巧高里斯风格,外形粗犷,用料坚实。除去对一名原体而言尺寸较小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他将这匕首拿了起来,向着他不明所以的兄弟们一一展示。
  “这把匕首是我儿时的武器。”可汗淡淡地解释。“它从未离开过我,被我一直带在身边,经历过多次重铸。哪怕是我的儿子们,也对这件事表达了不解。他们不会懂,你们也不会。我也不需要你们理解。而康拉德·科兹……”
  他将那匕首扔向空中,信手抓住,让它像是蝴蝶一样在自己的指间穿梭盘旋:“他同样也不需要。他已经是一把扭曲的利刃了,再无更改的可能。除非锻造者本身愿意将他回炉重造。”
  “砰!”
  匕首被深深地刺入金属长桌,察合台可汗发出一声鼻音,站起身,冷淡地说:“而在我看来,锻造者显然是不愿意的。”
  他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去,将匕首与最后一句话留在了会议室里。
  “愿他能平安归来。”
  在可汗离去以后,会议室内一度陷入了沉默。众人都皆有所思,察合台很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他是个信奉言多必失的人,也相信沉默的智者比呱噪的傻瓜要优越一千倍,所以,如果连他都开始对此长篇大论……
  恐怕父亲真的错了。圣吉列斯想。他爱我,却没有对我的兄弟们施以同等的爱……不患寡,而患不均。
  何慎言及时地打断了他们,法师看上去还是老样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只要你忽略他脸上的坏笑。
  “先生们,还看吗?”他问。“接下来可就是重头戏了,康拉德·科兹将会打出他人生中最瑰丽的一场战斗。”
  “……我想,还是算了吧,船长。”
  彻莫斯人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他摩挲起那狭长的刀疤,叹了口气:“看的太久了,现在,我宁愿直接看结果——他真的死了吗?”
  何慎言第一时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环顾四周,询问道:“你真的不考虑看一看?其他人呢?”
  他们纷纷摇头。
  “好吧。”法师满是遗憾地说。“他死了,但也没有。”
  “这算是个回答吗?”福格瑞姆半开玩笑地抱怨着。“您就不能有那么一次把话讲明白吗?”
  “听着,福格瑞姆。”
  何慎言严肃地举起右手的食指、中指与无名指:“若是我有哪天突然真的讲话不再绕弯子了,那我就是被恶魔附体了。”
  “……”
  福格瑞姆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当时被痛殴一顿后找不着北的科拉克斯。
  “他死了——这件事是肯定的。哪怕是明悟了自己的本质,在没有亚空间存在的地方,他也根本就没办法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力量。但是,这场死亡令我真正地对他心生敬意。”
  何慎言沉声说道:“在整个战斗中,康拉德·科兹有无数次想要抛弃他得之不易的仪态重回那嗜血的怪物之身,但他没有。嗜杀与渴血的欲望没有被彻底根除,可他却硬生生地用自己稀少的人性压下了一切。他清醒地战斗到了最后。”
  “当所有的恶魔都被他屠杀一空后……那只泰坦恶魔就是仅剩的敌人了。它和山一样高,而康拉德·科兹则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以消耗过度的身体杀死了它,并最终疲惫地倒在了鲜血之中。”
  “他没死?”
  伏尔甘高兴地问——火龙之主曾被午夜游魂杀死了数十次,且有很多次是残忍的折磨,但他将事情分得很开。这件事需要他和科兹打一顿来解决,但目前的情况,则与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毫无关系。
  很遗憾,他的高兴只持续了短短树苗。
  何慎言相当无情地摇了摇头:“死了。毁灭者从天而降,恶魔们用一场设计好的献祭与巫术的力量遮蔽了他的感知,使他错误的认为科兹也是恶魔之一——当然了,他的确也算。”
  “过度疲累,重伤……种种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令他轻易地便被毁灭者捅穿了心脏。”
  “然后……”法师慢悠悠地拉长了语气,让圣吉列斯急的又把手放到了翅膀上。“你们的父亲在亚空间内尖叫的像是患有甲沟炎的脚指头踢到了床脚。”
  他耸了耸肩:“总之呢,他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求我帮忙,虽说我很不想帮他,但是,在通过回溯法术看完了事情的起因与经过后,科兹的死亡赢得了我的敬意。”
  “所以……”
  迎着众人期待的眼神,他笑了起来,没再卖关子。只是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会议室的门无风自动,被打开了,一个神情阴郁的人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手足无措。
  “巴尔啊!”圣吉列斯惊喜地跳了起来,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还拽着几根羽毛。“快过来,兄弟!”
  “哼。”科拉克斯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咸不淡地嘲讽了一句:“竟然死在了一个凡人手里……”
  福格瑞姆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漫长的观看总算是结束了,而且也有了个好结果——他不能再满意了。
  就连与康拉德·科兹有着旧怨的伏尔甘都笑着站了起来,并鼓着掌。
  眼见此景,康拉德·科兹沉默半响,从喉咙里蹦出了一个字:“呃……”
  他僵立在原地,嘴巴张开又合上,显然是想说点什么,但又死活说不出来。
  苍白的双颊都带上了点红晕,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小声地对伏尔甘说道:“我向你道歉。”
  火龙之主爽朗地一笑,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全力的拥抱。力量之大让科兹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喘着气,骨头嘎吱作响。
  “我接受了,兄弟。”伏尔甘愉快地说。“回来就好。”
  法师笑了笑,打开传送门离开了。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坦白来说,此行最大的惊喜对他来说不是康拉德·科兹的存活,而是那个世界的地狱位面。
  根据他找到的那些历史石碑来看,这个地狱恐怕是由宗教意义上的天堂扶持起来的。其目的也是收集人类的灵魂,用作能量。
  如此熟悉的手段……


新年番外:原体聚会二三事
  “你烤肉的方法不对。”
  罗格·多恩深呼吸了一次,不动声色地继续挥舞起手里的铲子,将那块多汁的肉排翻了个面,让它更均匀的受热。
  “又错了,前一面还没到火候。”
  “……”
  多恩仍旧没理他,手却自顾自地将那肉排又翻了个面。毫无疑问,他此刻的举动和烤肉已经沾不上什么关系了,根本就是在纯粹的赌气。
  “你这次怎么翻面的怎么快?这样是不对的。”
  “你到底有完没完?!”
  罗格·多恩猛地将手里的烤肉铲扔在了桌子上,随后一把扯下脑袋上的厨师帽扔在了叨叨个没完的佩图拉博脸上。
  他的咆哮声此刻响彻整个露天庭院:“整整四十五分钟!你一直在我的耳朵旁边絮絮叨叨!有能耐你自己来烤这些该死的肉,否则就闭嘴!”
  佩图拉博居然没生气,他将那厨师帽拿在手里,阴阳怪气地说:“一个厨子,你嘚瑟什么?前两天打赌输了的人又不是我……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多恩的脸色猛地往下一沉。
  眼见他这模样,佩图拉博缓缓地笑了起来:“是谁自夸能在模拟攻防战中胜过我的……?嗯?是你吗,罗格·多恩?所以你才会站在这儿给我们所有人烤肉,你说是不是?”
  牙齿彼此碰撞,嘴唇颤抖,多恩扭过头去,一言不发地拿起了铲子继续烤肉。只是这次的动作多少带上了些怨气。
  佩图拉博倒也不走,他开始站在那儿笑着对多恩指指点点,言语随和,神情儒雅,就是话有点多。多恩每做一个动作,他会说上三句话来指出其中的错误,而且全都有理可循,多恩气得要死,偏偏没法反驳。
  这情景让一旁负责火炉温度的伏尔甘连连叹气,火龙之主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长了四颗智齿,门牙神经坏死,而且还在这个节骨眼被人往下巴上猛地来了一拳似的疼。
  “我现在很担心我们的食材是否会像上次那样遭到厄运。”另一边,躺在沙滩椅上的福格瑞姆说。
  他穿着打扮的很悠闲,宽大的沙滩裤,上半身披了件花衬衫,脑袋上甚至还戴了顶草帽。看上去简直就是来度假的。
  “放心好了。”
  躺在他身侧的安格朗懒懒地说道:“伏尔甘在旁边看着呢,有他在,那两个白痴打不起来的……”
  说着说着,他居然打了个哈欠,表情无聊至极。
  “说起来,你这次回‘度假地’准备待多久?”福格瑞姆笑着问。
  “五年左右。”
  安格朗又打了个哈欠,将自己脑袋上带着的草帽扣在了脸上,以躲避阳光的照射。他的声音变得闷闷的,从帽子底下传来:“总算是轮到我度假了……哼。”
  他冷笑了一下:“他倒是来得比我想得快得多。真有意思,居然还有人乐衷于加班……那家伙最近每天都带着卡恩到处跑,搞得好像他才是卡恩的原体似的。”
  “从生理学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是。啊,对了,另一个我最近过得如何?”
  福格瑞姆也躺下了,舒服地叹了口气:“上次见到他时,他还满脸疲惫的模样呢。”
  “老样子,忙着加班。”
  安格朗的声音轻的简直让人怀疑他是否已经睡着了:“连觉都不怎么睡,谁劝都不听。他的儿子们甚至跑到我这儿来求我帮忙。他就像疯了似的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跑,确定坐标……太勤奋了。”
  “嗯……”
  福格瑞姆古怪地眨了眨眼,突然对自己此刻的休闲模样有点心虚。他很快便安慰自己——嗨,你也不是没干活啊,前段时间不也才收复了一个世界吗?
  那地方的人类素质可真不错,心志坚定不说,科技也发展的不错。他们研究的那种大型机器人看上去倒是和贝利撒留·考尔的那个宝贝长的有点像……叫什么来着?
  GUNDAM?
  他的思绪渐渐变得迟缓了下来,哪怕是彻莫斯的凤凰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毕竟,他可刚从战场上下来没多久。要强行停止两派已经进入星际时代的人类之间的内斗并不容易,他虽然成功了,但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过度劳累便是其中之一。
  福格瑞姆闭上眼,学着安格朗的模样将草帽拉到了自己脸上,打算小小的睡上一会。然而,罗伯特·基利曼的声音却将他的睡意直接驱散了。
  “福根!你提交上来的报告是怎么回事?!”
  前任帝国摄政王,如今的帝国行政部门总管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第七代个人终端扔到了凤凰身上:“你自己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
  自从当上行政部门一把手后,金发就越来越显得有些褪色的罗伯特·基利曼挥舞着手臂,满脸怒容地大喊了起来。
  “我强调了十几遍的标准报告格式,标准!标准!开头要带上你们的部队标识,末尾要放上报告的日期与世界坐标,你的报告里满打满算就五百个字,其中有一半还是寒暄和问我身体情况如何……你诚心给我添堵是不是?!”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福格瑞姆摊开双手,满脸无辜:“你要是累倒了,我们可没人能代替你的位置。无尽星海里这么多世界,数不清的行政部门和官员可都要往你这儿递交报告和年终总结……说真的,罗伯特,除了你,没人能担起这份工作。”
  基利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抬起颤抖的手颤巍巍地指着他,好半天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福根,你也别太过分……”
  赤红的巨人笑着走了过来,独眼闪闪发亮,但那笑容怎么看都充满了打圆场的意味:“罗伯特不就是二十年前在老师面前损了你两句吗?这有什么,至于记到现在?”
  “他要真是只说了几句话倒也没什么……”
  福格瑞姆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气得不轻的基利曼:“但是,他可是指名道姓地在船长面前说我结交异形……猫人算什么异形?他们的头骨可完全是人类颅骨的模样,顶多算亚种。”
  “是啊,全员女性的亚种。”基利曼回过神来讽刺了一句。“你这个前色孽恶魔王子做出这种事,很难不让我怀疑一些什么。”
  “呵,我做什么了?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倒是你,我还没说你和那个灵族结婚的事呢,好大的排场啊,请船长当证婚人……呵呵。”
  面对福格瑞姆抛出来的话题,基利曼冷笑了一下。
  “你要是不服,你也可以找一个,我不拦着你,福根,只怕你不敢了。”
  “我还真不敢。”福格瑞姆同样回以冷笑。“和灵族跑到另一个世界去秘密结婚这种事,恐怕只有你干得出来。”
  两人接下来开始了一大串不停歇的互相争吵与攻击,当然,比起许久以前的大远征时期的那些话,他们如今交谈的模样只能算是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充其量只是有点特别而已。
  但是,不提这些,抛出来的黑料和用于攻击的话术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什么‘罗伯特·基利曼在酒后怒骂帝皇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老王八蛋’、‘福格瑞姆看上猫人但是有贼心没贼胆,是个胆小的懦夫’之类的……
  听的一旁的马格努斯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满是尴尬。
  天可怜见,赤红之王可不擅长这些东西,自打接触了白塔议会,他就一脑袋扎进去学了个天昏地暗,上次和人谈话还是七十年前……
  哪怕是那些听说他是法师弟子前来摆放的跨界法师他也没怎么和他们说话,尤其是精灵,他脸门都不开。那些有关于精灵的警告马格努斯可是记得很牢。
  换句话说,他现在对社交并不是很适应,更别提应付这样的场面了。
  躺在一旁的安格朗无奈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另一边的游泳池去了,他找了个充气垫,干脆直接躺在了上面,准备在这儿睡上一觉。
  他想的很好,但一早就在这儿,以游泳池之主自居的黎曼·鲁斯并不答应。
  “哟!”
  鲁斯哈哈大笑着游到他身边,还在还有些分寸,没直接拿水泼他:“这不是我们的那位安格朗嘛!你可算是回来了,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鲁斯?”
  安格朗有气无力地应付了一句:“我现在只想休息。”
  “你怎么出去十七年像是精神衰弱了似的?咱们的行政总管天天上班上了八十多年都没你看上去这么累,你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跑到那种诡异的世界里头去了吧?哎,你上次去的那地方是不是有个叫盖塔的机器人?”
  “……是。”安格朗烦闷地回答。“有很多种型号,能够进化,还有盖塔线之类的东西……天呐,鲁斯,你想知道这些为什么不自己去看报告呢?!”
  他摘下脸上的草帽,满脸烦躁:“让我安静一会吧!”
  泡在水里的黎曼·鲁斯坏笑了一下,也不搭话,反手一下便将安格朗拉了下来,随后立刻游远了。几秒钟之后,所有人都听见了红砂之主的咆哮声。
  “黎曼·鲁斯!你等着进医疗舱吧!你这头该死的蠢狼!”
  “你能追到我再说吧!”
  鲁斯的哈哈大笑声同样传出去很远,甚至传到了正坐在露天庭院二楼阳台上的两个人耳朵里。其中一人冷哼了一声:“又是他,黎曼·鲁斯……”
  “怎么总是他……”另一人同样也抱怨了一下。
  两人拥有相似的嗓音,都同样轻柔,只是其中一人在发音中会带上些模糊不清的嘶嘶声,显得很是特别。
  “唉……”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叹了口气。“每次聚会都是这样,他总是能把场面搞得一团糟。”
  坐在他旁边自斟自饮的康拉德·科兹冷笑了一下:“真该把他扔到那个角斗场世界里头去,关他个百八十年。”
  “这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奖励,蝙蝠。”
  “只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就好,将其他的角斗士统统转移……办法总是很多的,渡鸦。”
  两人默契的冷笑了一下,同样漆黑的眼眸里此刻恶意满满。时过境迁,他们的关系虽然已经有所改善,甚至能坐在一起喝酒,但是,有些事是不会变的。
  比如对于黎曼·鲁斯的态度——原因无他,鲁斯实在是太能闹腾了。
  他每次都会将聚会弄得一团糟,这点让科拉克斯与科兹非常不爽,他们每人都有任务在身,能空出聚会的时间实属不易。这两个较为拧巴的人虽然不会明说,但他们每次聚会都是最早到的。
  什么?噢,你问任务是从哪来的啊……很简单。
  这还要从两个世界的亚空间被彻底融化说起,在那以后,法师通过白塔议会的关系弄来了能够长久使用的安置式跨界点,一个横跨多元宇宙的人类帝国的雏形便也缓缓出现了。
  当然,之所以是雏形,还是因为需要人去推动计划的进程。
  所以,被找回来没多久的原体们便再一次地踏上了远征之路,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远征规模可要大得多,也要小心的得多,毕竟,这次可不会再有随时提供的帮助。
  毫不夸张地说,这恐怕是他们有史以来见过最疯狂的计划,这计划也只有那个人想得出来。
  将所有的人类联合在一起,借由来面对无尽星海中无穷无尽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一个世界的人类受到攻击,离他们最近的世界立刻前去帮助……
  这种事放在以前简直前所未闻,但也令他们非常心潮澎湃。有谁能拒绝这种事?他们曾经发誓为了人类而战,疆域不能限制这份承诺,哪怕是隔着世界也是如此。
  现如今,联合人类帝国的第一条规则便是,‘我们庇佑并保护所有人类’,他们将此放在第一位,永不更改,任何试图触碰此规则的异族都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当然,你要是愿意归入帝国,那就另说。
  康拉德·科兹摇晃着杯中的酒液,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遮阳伞:“说起来,庭院里没看到莱昂和圣吉列斯。你知道他们俩去哪了吗?”
  “在厨房里切肉吧,这次也总该轮到他们负责这项工作了……嗯,还有四个混蛋正在打麻将。”
  “四个……?不,可别告诉我荷鲁斯也加入他们了,阿尔法瑞斯这次不是说自己不回来吗?”科兹显得略微有些吃惊。
  “嗨,你哪知道谁是阿尔法瑞斯,谁是欧米伽?荷鲁斯被洛嘉拖着过去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们的兄弟看样子很喜欢这种游戏,哪怕少个人也要拉一个过去……当然,莫塔里安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我有段日子没见他了。”
  科拉克斯散漫地回答着,同时还改变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的腿能晒到太阳:“很快就是晚宴时间了……他们应该在准备食材,对了,今天谁负责洗碗?”
  “希望不是我。”
  科兹闭上眼沉痛地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伏尔甘上次洗完碗后的表情吗?连他都受不了……”
  “这得怪鲁斯吃得太多了,他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喝得多,吃得也多。”
  科拉克斯也摇了摇头:“和谁都要拼酒,和谁都要聊上两句……我看这次估计也差不了太多。”
  科兹默默地表示了赞同,念及至此,两人的表情开始一同变得晦暗了起来——黎曼·鲁斯拼酒的方式是抱着一桶酒过来找你喝,喝完就再来一桶,喝不完就倒在地上接受拍照留念。
  在此过程中,拼酒的人毫无疑问会变成聚会的焦点,而他们两人恰好都不想当什么见鬼的‘焦点’。
  否则也不会选择坐在这儿打着遮阳伞喝酒了。
  然而,能够躲在阴影里的时间终归是不长久的,原本万里晴空的天空突兀地被一艘飞船遮蔽了,腹部打开,照下一道蓝光,风尘仆仆的察合台可汗从中一跃而下,费鲁斯·马努斯紧随其后,两人神色疲惫,甚至还穿着动力甲。
  轻巧地落地,装甲靴底部喷出的气流让重若雷霆的降落消弭于无形。察合台可汗举起手,高声大喊:“拿酒来,我的兄弟们,我与费鲁斯一口气收复了三个世界!”
  疲惫的神色也压不住他满面的自豪,费鲁斯在他身后笑了笑,倒不如可汗一般狂放。巧高里斯人的豪气往往只会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而费鲁斯则不然,他在回归后变得很安静,却更加坚硬。
  他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行动,默默地做事,像是要以此向谁证明些什么似的。这种动力始终未曾消失。
  他们的归来打断了基利曼与福格瑞姆的争吵,两人都与费鲁斯交好,此刻更是一同走上前来想要迎接——当然,这么做的后果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费鲁斯疑惑地看着这两人忽然停在原地,彼此对视,冷哼。他满面不解,而黎曼·鲁斯则已经兴奋地扑了上来,手里拿着两瓶原体特供级别的酒。
  察合台可汗微笑着伸过手,想接过他兄弟的好意,可他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正朝着这边狂奔而来的安格朗,没有半点犹豫,可汗立刻侧身避开,甚至还不忘拉一把费鲁斯。
  就这样,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安格朗满面怒容地撞在了鲁斯身上,后者飞出去老远,狂笑着在空中打翻了多恩的烧烤炉。
  厨子多恩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脸上甚至还有种‘总算解脱了’的表情。反倒是失去折磨乐趣的佩图拉博怒气冲冲地大吼了一句:“你们两个白痴!”
  混战就此拉开序幕。
  ……
  晚宴。
  装饰简单的宽大房间内,十九张椅子随意地围绕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排列着,十八名尊贵的基因原体们不分座次地坐在一起。
  空出的那张椅子是留给谁的?没人知道。
  热气腾腾的菜肴(多数都是纯肉食,为了照顾到某只野狼)被面带微笑的伏尔甘一一端盘上桌,从他的笑容,你就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没人要求他这么做,但他执意如此。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似他这般心情好。
  安格朗沉着一张脸,抱着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语。哪怕鲁斯一直在朝他龇牙咧嘴的笑,红砂之主也没有给予丝毫回应。
  而黎曼·鲁斯之所以要龇牙咧嘴的笑……不仅仅是因为他想挑衅安格朗,还因为他在混战里被盛怒的佩图拉博往脸上结结实实地来了好几拳,不得不这么干止痛。
  对于佩图拉博而言,能够光明正大地折磨罗格·多恩的时间可不多,鲁斯毁了这一切,他自然是要还以颜色的。
  而黎曼·鲁斯压根就不在乎,在挨揍的时候甚至还有心情朝厨房里切肉的莱昂·艾尔庄森大喊救命,说永恒天堂的天使们入侵了。
  狮王当即便拿着两把还沾着肉沫的菜刀一脸严肃地冲了出来,圣吉列斯拿着用于分解肋排的砍刀紧随其后。
  然后是正在二楼打牌的荷鲁斯、莫塔里安、洛嘉与阿尔法瑞斯四人,他们举着的是拆掉的椅子腿,从窗户一跃而下。荷鲁斯额头上甚至还贴着两张表示欠债的白条。
  除了能够看见全貌的蝙蝠与渡鸦两人没动以外,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冲出来了。
  于是乎,黎曼·鲁斯史无前例地遭到了共同殴打——他本人显然乐在其中,看那副笑容,他估计打算以后找个机会再来一遍。
  他可不是纯挨打……狡诈的狼王在混战中抓住机会下了不少黑手,不然你以为罗伯特·基利曼脸上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呢?
  行政主管这次可真是无妄之灾,他本来就被和福格瑞姆的争吵气得够呛,打算回客厅继续加班加点地处理那些所谓‘迦勒底英灵召唤’的事,结果在路上被打过来的人群波及了,陷入其中,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情况便被人在脸上揍了一拳。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右眼乌青。行政主管勃然大怒,加入战团,还不忘下手将站在泳池旁的福格瑞姆拉进来,凤凰脸上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肋下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双拳并出打了他一个结结实实。
  眼见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伏尔甘眼珠一转,心想最好还是让他们情绪活跃起来比较好。火龙之主很快便想到了一个话题,只是,他显然不清楚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非常糟糕。
  他就像是被征兆过来排雷的奴工似的,一铲子下去不偏不倚刚好挖到地雷。当然……地雷炸是炸了,可效果也是有的。
  “咳,我说,兄弟们,你们觉得这次宴会有必要请父亲来一趟吗?”
  “当然不!”
  “你说什么?!”
  “看在奥林匹亚的份上,让他待在他的椅子上吧!”
  “*意义不明的巴尔脏话*,佩图拉博,你把手收回去,碰到我做的汤里头了!”
  “……哦,抱歉,圣吉列斯。”
  “呵,蠢货。”
  “你说什么,你这无能的厨子?!连自己的烤架都看不住?!”
  “我的本职是战争,而不是厨师!再者,那见鬼的烤架倒了明明是鲁斯的问题!”
  “啊?”鲁斯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嘴里叼着一只巨大的后腿。“有人叫我?”
  莱恩·艾尔庄森叹了口气:“不,没人叫你,鲁斯,接着吃。”
  “哦。”黎曼·鲁斯便低头接着大快朵颐起来,在有食物的情况下,他是很好说话的。
  “下次这种时候,你还是别说话比较好,伏尔甘。”康拉德·科兹轻柔地提醒,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们之中有不少现在还对那个人满是怨憎呢。”
  科拉克斯瞥了他一眼:“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蝙蝠,你甚至不愿叫他一声父亲。”
  康拉德·科兹冷哼了一声,伸手拿过一只烤的恰到好处的羊腿。经过基因调整后,变得肉质鲜美且体型巨大的安拉斯羊后腿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哪怕是对一名原体而言,它也是难得的美味。
  夜之主凝视了这美食一会,随后矜持地用另一只手撕扯了一小块下来,咀嚼片刻,满意地咽下了。
  他过分文雅的吃相令察合台可汗摇了摇头,他拿起准备好的切肉刀,数十道银光闪过。只见他面色淡然地捧着一大盘分解地刚好的羊肋排,将其放到了自己面前,随后狂放地吃了起来。
  荷鲁斯禁不住露出个微笑,随后是叹息。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不真实了,尤其是在得知了还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以后……不过,超出他意料的是,在见面以后,他们却没有对彼此有多抵触。
  莫塔里安捕捉到了这声叹息,披着长袍,带着兜帽的他看上去很是安静:“怎么了,荷鲁斯?”
  “只是没想到我们竟然能有这样的一天。”荷鲁斯微笑着回应。“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太……迷幻了吗?就像一场幻梦。我们的未来从未如此光明过。”
  莫塔里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悲伤地摇了摇头。他低下头,像是在悼念某人。良久,他才说道:“我真希望他也在这里。”
  “是啊。”荷鲁斯再次叹息了一声。
  一旁的洛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他们倒了一杯酒。这位金言使者和他们印象中的洛嘉截然不同。话少,比起言语更愿意用行动表述自己的意愿,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信一切神祇都是虚假的骗子,只是想得到人类的灵魂。
  ……谁更令他们尊敬一些呢?
  答案不言而喻。至于原本的洛嘉,他已经被好生安葬了。荷鲁斯每年都会抽出一天去祭拜他这个可怜又可恨的,执迷不悟的兄弟,当然,此过程往往伴随着吊在他坟墓上的两个人渣的尖叫。
  宴会就此正式开始,酒足饭饱之后,就轮到了鲁斯的拼酒环节。但不知怎的,他今日却好像没那个兴致,只是不停地往那椅子的方向瞟来瞟去,像是期盼着谁会突然到来似的。
  “别看了。”安格朗厌烦地说。“他来不了的,那个老头就更别提了,他哪怕是来了我也会把他赶出去。”
  “……至少让他进来吃点东西吧?”对他们的父亲只有遵从的黎曼·鲁斯此刻竟然没反驳安格朗的话,而是小声地提出了个称得上小心翼翼的建议。
  “吃什么?”安格朗冷笑起来。“在他的工作还没完成以前,我连看都不想看见他。”
  谈及这个话题,气氛再度变得沉闷。而这次,伏尔甘也同样没有出言劝阻,只是沉默着叹息,表情悲伤又凝郁。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一手铸就如今这场晚宴的人。他本该在这里的,但他没有。
  “如果我当时……唉。总之,我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圣吉列斯轻轻地说,眼神哀伤。“也希望我们的父亲能快点完成他的工作,他的确进度有些慢了。”
  “连你也这么说?”
  罗格·多恩冷哼了一声:“真是令我大惊失色,挺起你的胸膛来,巴尔的天使!你觉得他会乐于见到你这幅悲伤的模样吗?不,他不会的!”
  他气愤地站起身。
  “他只会对你们嘲讽的笑,并且一个个地嘲笑你们的软弱!别再摆出这幅他真死了的模样了,不过只是沉眠而已,那从白塔来的树人不是早就说过他还活着吗?只要能量足够,他随时都可以复苏!”
  “别摆出一副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模样,他绝不会嘲笑我们!”
  佩图拉博对他怒目而视:“他或许嘴上不饶人,但从未真正嘲笑过我们中的任何人。注意你的言辞,罗格·多恩!”
  “噢,不然你要怎样?”多恩冷笑了一下。“遗传的精神病治好了就认为自己能够胜过我了?”
  奥林匹亚之主的脸颊猛地绷紧了。伏尔甘伸出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怒,有人会出言劝阻他的。
  “别再来这套了,多恩。”福格瑞姆疲惫地说。“激将法已经没有作用了,我们愧对于他,你明白吗?我们所有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但我们却对他的牺牲无能为力——又一次。”
  彻莫斯人渐渐地闭上了眼,猛地一拳打在了圆桌之上:“又一次——!谁不想让他别那么做?但谁又有办法阻止他?谁可以?我不行,安格朗不行,基利曼不行,我们的父亲也不行,没人可以!”
  “能否不要再讨论此事了?”
  荷鲁斯叹了口气:“事情本来不会走到这种程度的,如果非要追根溯源,兄弟们,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我们父亲一时的人性回归。如果不是他将我们被拔出钉子的兄弟送往另一个世界,那里的邪神又怎会注意到这留下的蛛丝马迹?”
  “我们要求他有人性,他有了,且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改变。没人会预料到这种事的发生……也没人想让这种事发生。如果我们此刻因为这件事怪罪于他,岂不是在要求他再度回归到那没有人性的冰冷模样?”
  拥有星辰之躯的牧狼神声音轻柔,却字字震耳发聩。
  “所以,不要再讨论对错,不要再彼此因为此事争吵不休,动了真怒。我们应当珍惜他所留下的东西,并悉心照料……在他回归之时,给他一个惊喜。当然……多恩,你虽然讲话不讨人喜欢,但你有一件事还是说的很对。”
  荷鲁斯无奈地笑了起来,将凝滞的气氛尽数消解:“佩图拉博那已经被治愈的,遗传得来的精神病的确是来自我们的父亲。”
  “所以,现在是要开始讨论他是否有精神病这件事了?”康拉德·科兹感兴趣地笑了起来。“那我先来——他的确有,而且有极其严重的人格分裂。”
  “同意。”科拉克斯紧随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还有躁郁症。”
  “嗯……”罗伯特·基利曼沉思了一会。“我对精神方面的疾病没什么研究,但他肯定很不负责任。”
  说这话时,他摸着自己已经快变成灰白色的头发若有所思。
  “我们的父亲深谋远虑。”圣吉列斯歪了歪头。“但是,深谋远虑者往往不善言辞,他对士兵们能发表演说,对我们或其他人却始终保持神秘,半句真相都不愿意交代。”
  “我不太清楚这算不算精神疾病,兄弟。”莫塔里安问道。他的发言很少见,一时间吸引到了许多人的注视,这也让他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好在康拉德·科兹与荷鲁斯不动声色地支持给了他说下去的力量。
  他改变的实在有些太多,以至于让人觉得有点陌生,不过,无论如何,他还在继续发言。
  “不过,据我了解……他其实能洞悉人们心中的想法。他活得太久了,以至于不需要灵能也能做到这件事,但他却从来没向我们解释过那些造成误会的细节,而是任由其发展。”
  莫塔里安摇了摇头:“有点像是自闭症?”
  莱昂·艾尔庄森撇了撇嘴,他本来不想参与这种讨论,此刻却忍不住开始纠正起自己的兄弟来:“不是像,他就是。”
  鲁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莱昂?”
  “怎么了?”
  “你怎么能——”鲁斯结结巴巴地说。“那可是父亲啊,听就听,你好歹别参与进去啊……”
  他越说声音越小。
  “父亲做了错事就不能说了?”莱昂不爽地问。“错误必须得到纠正,任何错误都是如此,任何人也是如此。他是我们的父亲又如何?难不成你要让我偏袒他吗?”
  “别难为鲁斯了。”费鲁斯罕见地插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嗓音沙哑。“他信任你……所以觉得你会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
  莱昂冷哼了一声,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终究还是闭上了嘴,保持沉默。鲁斯一直宣扬他与莱昂·艾尔庄森之间的关系很不错,后者始终未曾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过。至于到底好不好,或许能从这里窥见一斑。
  “那么,他到底有多少种呢?”
  阿尔法瑞斯感兴趣地问——又或者是欧米伽——不,可能还是阿尔法瑞斯——等等,到底是哪个宇宙的阿尔法瑞斯……
  算了,就叫他阿尔法瑞斯吧。
  “你不能用凡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人。”
  察合台可汗慢悠悠地说:“有又怎样,没有又如何呢?过往之事不可追,我们已经被各自的经历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他犯过的错,已经被另一人弥补了,真是好运啊。”
  他的话引来一阵附和,安格朗慢慢地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朝可汗敬了一杯,后者坦然受之。
  “那么……”
  话题的挑起者,荷鲁斯又开口了:“最后的结论是,我们的父亲的确有精神病。有人要反驳这个结论吗?”
  没人表示反对,哪怕鲁斯都没有。他心虚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地给自己灌了杯酒。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会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一直没有开口的金言使者突兀地提起了这件事。
  从表情上来看,他是真的相当好奇。
  “你们也都知道,我来自另一个宇宙……我所认识的那个父亲可没有这么严重的精神问题。他有时的确会表现出疏离,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那只能说明你们运气太好了。”
  佩图拉博愤慨地来了这么一句:“我们就摊上个这样的父亲。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看着我们一个个痛苦的沉沦。要我说,他坐上那把椅子完全是自己作的!”
  奥林匹亚之主越说越起劲:“哪个正常人会这么干?活了这么久,老谋深算,智慧超群,结果连最简单的问题都处理不好!什么样的父亲才能干出这种事?”
  说这话时,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犯下的那些错。这虽然很正常,但也让一旁的罗格·多恩冷笑了起来。
  “你就算了吧,佩图拉博。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你是我们中最像他的。”
  “好了!”
  荷鲁斯立马很有先见之明地打断了佩图拉博的施法前摇,随后瞪了多恩一眼。他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么,今天谁洗碗?”
  尊贵的基因原体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尽管他们拥有超群的力量,出众的智慧与已经被治疗的七七八八的超级心理创伤……但是,这些超人此刻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站起来拔腿就跑。
  荷鲁斯是跑得最快的那个,因为他是最先站起来的。
  他们离开了房屋,在庭院内散步、游泳或交谈了起来。彼此能聚会的时间不多,他们珍惜这短短的一天时间。今天不过只是常年战争中的一个宝贵时刻,当这二十四个小时过去,他们便会再次投身于这场看不到头的远征之中。
  但是,这一次,没人有怨言。
  这一次,他们是心甘情愿地为了人类这么做的。
  他们有了改变,有了不同。有的变得更好,有的成为自己本该成为的模样,有的还在另一个宇宙弥补自己的遗憾……只可惜,那个造就这一切的人不在此处。
  空荡荡的宴会厅里,一道金光闪现。一个老人从中缓缓走出,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他笑了笑,没有选择坐在那把多出的椅子上,而是拍了拍椅背。
  “很快了……”他低语着,随后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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